天使弗洛航(不是

天使爱美丽AU

Rps瞩目

米/flo 斜线无意义

 

1.

2009年9月22日下午四点三十二分,普通的一天。游乐场里的棉花糖机还在搅着棉花糖,没有人骑的木马在音乐下不停地转动,树底下有几个小孩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而大笑。

弗洛航莫特的人生离改变已经不到2个小时了,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意识到。

他刚结束了一天的面试,可以说得上是相当疲惫——他要和另外二十个和他一样高商毕业的精英们争抢一个职位。弗洛航对自己能否拿到这份工作完全没有信心,他觉得他刚才的表演糟透了,对西装笔挺的经理面试显然和在多伦多的酒吧对着醉得胡言乱语的人唱歌不太一样。

九月的巴黎依然十分炎热,没有被树叶遮挡的阳光赤裸地照射在他的后背。手里的巧克力冰激凌已经快要化了。他烦躁地舔完它。

从看起来离他的未来十分遥远的办公大楼走到地铁站,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了,不透气的西装裤紧紧地黏在他的大腿上。地铁口有气味沉闷的热风吹出,他忍不住解开了自己衬衫的扣子。

走下楼梯的时候他看到地铁站贴满了告示,于是弗洛航觉得自己快要蒸发了:地铁罢工。他拿出前一个小时用来签字的笔在告示旁边留下了一个他觉得气到爆炸的表情。

路边有人在弹吉他,唱一些曲调平庸的流行乐。自己简直可怜透了,他想。他甚至只能选择走回自己租的公寓!

弗洛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边晃手里的公文包边走,他想着那些在被矢车菊和欧石楠包围着的咖啡厅喝下午茶的白领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哪一个会是他几年后的样子。下楼梯的时候他的包磕到了扶手;转角的时候他的白衬衫蹭到了墙沾了灰;上天桥的时候他踢到了什么东西。哦老天他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他不得不停下来。

被他踢到的东西是本本子,相当厚实相当陈旧的硬面抄,也可能是本相册或是画册。弗洛航把它捡了起来。

可能是谁掉的,他想。或者可能是谁不想要了。可是哪个倒霉的人不想要这本子还非要丢在天桥上,还差点绊倒一个被生活击打得悲伤落寞的弗洛航?他选择相信前者。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开看,万一里面是很隐私很重要的东西怎么办。可是不打开看怎么能找到失者呢,二十七岁的弗洛再天真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打电话找警察叔叔帮忙。

2009年9月22日下午六点过三分钟,弗洛坐在天桥的楼梯上打开了这本本子。

这大概是谁的涂鸦本,但说涂鸦不太准确,因为没有哪个普通人的涂鸦这么好看。本子里用漂亮得像打印的意大利斜体做着他看不懂的笔记,文字间隙穿插着图画。从唐璜的台词,文艺复兴的圣母像,十字架,到胚胎里的婴儿,不知道谁家的家徽,炼金符号和散落在图画间的一些五角星——每一页都精美得像是应该出现在离这十四英里以外的卢浮宫玻璃柜里面的东西。如果不是一些看上去由于或是圆珠笔或是文具店里的荧光笔油墨未干就把本子匆匆合上所造成的痕迹,他几乎真的要以为这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了。他猜想本子的主人必定是个艺术家,知不知名不知道,但一定是个艺术家。

弗洛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热潮,从他以为已经麻木了的身体里喷涌而出。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因为本子里的图画震撼到了他。他相信这都不是作者已完成的作品,这本本子大约只是用来随手记录灵感的,从纸张的泛黄程度来看,这本本子已经陪伴作者好多年了。他一定是被作者流淌在字里行间的对艺术的热忱和爱感动了!二十一世纪!谁还像照片被挂在大学图书馆墙上的老教授们一样用这种传统的方式记录灵感?现在甚至都没人做剪报!

弗洛觉得自己平庸的人生突然被笼罩上了某种神圣的使命——他要找到本子的主人。

 

2.

于是本子就被弗洛顺回了他的单人公寓。他仔细地把封皮擦得干干净净。当晚,弗洛就翻完了一遍,把它放在枕边。9月22日晚上弗洛睡得香甜,梦到自己抱着吉他唱回了他爱的波西米亚狂想曲。

醒来之后弗洛不打算找工作了。去他妈的会计吧!干嘛要做这么无聊的工作。

9月23日他把本子又翻了一遍,这次他直接枕着它睡的。

9月24日他也这么做了。

9月25日也是。

9月26日弗洛终于有线索了,这个线索还不是弗洛自己找到的。本子的主人在弗洛那天捡到本子的天桥以及天桥方圆三百米范围内贴了无数告示,PERDUE[1]这行标题写得硕大,旁边还有一颗星星,弗洛在老远就看到了。

“请务必联系MikelangeloLoconte联系电话xxx-xxx-xxxx“

拿着告示的弗洛觉得这个名字很眼熟。许久他一拍脑袋,啊呀Mikele,好像读研究生的时候还去看过他的演唱会呢!虽然没办法和贝尔西体育馆的那种演出相比较,但他承认那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演唱会。多年后他仍对Mikelangelo这个名字有印象,就是拜他那天直击心灵的表演所赐。他没见过谁唱歌唱成这样,他那天有不少翻唱的曲目,但是每一首都染上了歌者本人的风格。他觉得他有直接和情感本身沟通的能力,他身上有一种光。而Mikele甚至不是那天的主角,他只是个受邀嘉宾!

这件事情相当于:粉丝捡到了自己喜欢的明星的灵感小本本,并获得与偶像本人接触的机会。虽然严格来讲弗洛不算Mikele的粉丝,毕竟他刚看到这个名字都没想得起来是谁;Mikele也不算是什么明星,毕竟三十八线以内的明星谁也不敢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公开。

正常人会直接打电话过去,约见对方,交还本子,再要个签名,顺便看看对方值不值得交个朋友。弗洛偏偏不这样做,他嫌太普通。

弗洛搜索了Mikele,去了他常驻的酒吧。他把本子抱在胸前,小心地推开门。吧台里扎着低马尾打着单边耳洞的男人转过了身,“有什么事吗?现在还没有开业。”

弗洛礼貌地开口,“对不起,我在路上捡到……”

“哦Mikele会非常高兴!”Merwan没等他说完就放下手里的杯子走过来,“遗失了本子之后他特别失落,现在失而复得,他会相当开心。”

“Mikele他在吗?”

“很遗憾,每逢周三他在游乐场工作。你要我转交给他吗?哦等等要不留个电话,您叫什么?Mikele一定会想要亲自感谢你!他虽然看上去有点怪,但他是个好人。”

“不。”弗洛抱着本子摇了摇头,棕色的大眼睛笑得像是融化了一样甜蜜。“我去游乐场找他。”

[1]法语:遗失

 

3.

Mikelangelo晚上七点半下班,今天是星期三,不需要去Merwan的酒吧唱歌。

他脱下游乐场鬼屋里扮鬼的面具和衣服,敲了敲售票亭同事的玻璃窗,“下周三见啊!”

Mikele丝毫不觉得每周三不去酒吧工作去扮鬼是一件很蠢的事情;他本人虽然不敢坐跳楼机也不敢进鬼屋,但是互换立场去扮成鬼去吓别人还是相当有趣的,更何况今天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客人。在他戴着面具悄悄地靠近坐在椅子上的人,从喉咙里发出诡异的笑声的时候,那人一点都没有被吓到;他甚至还看到他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好像在他后面的不是一只鬼而是自己的恋人一样。年轻男人独自来鬼屋就是一件稀奇的事,他的反应更加稀奇。

Mikele打开手机,ins上多了一个叫singingwhore的粉丝,可是头像是傻气的阿拉蕾。哪来的小疯子,他想。手机上还有Merwan给自己的留言,说他那本本子被一个男孩捡到了,今天还去了他的酒吧。Mikele把为了工作拿下来的装饰物缠回自己的手腕,走向自行车。

今晚心情不错。今晚的自行车也不太一样,上面被贴了一张用黄色蜡笔画了许多个五角星的纸,背面写着:明天下午五点,到旋转木马那去。

嚯,今天碰到许多奇怪的人。

 

4.

9月27日五点不到,Mikele就在旋转木马附近等着了。他十分想见见这个奇怪的人是谁。

十二分钟后,他身后的公共电话准时地响了起来。Mikele四下张望,工作日傍晚略显空荡的游乐场显然标示着这通电话就是打给Mikele的。

“喂?”

“跟着地上蓝色的箭头走,Mikelangelo先生。”一句话之后电话被飞速地挂断。

“啊?”Mikele发出茫然的声音。他挂上电话,低头一看,地上果然用蓝色的粉笔画着箭头。

嚯,太有趣了。

Mikele慢慢地沿着箭头走,边走边张望。箭头周围不知是不是被故意撒了玉米粒,本来在啄食的鸽群由于他的脚步四下飞散,扑腾翅膀的声音几乎让他回忆起小时候。他当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背后戴着墨镜暗中观察的弗洛。

这一走可走了相当远。箭头带着Mikele走过游乐场的中心广场,领着他绕过喷泉,让他爬了六分钟的台阶,穿了三分钟的小树林,这路线就好像小时候出去郊游一样!Mikele兴奋地跑动了起来。箭头最后指向了一个铜像,雕像的手伸出一根手指。

这时一个孩子拉住了Mikele的衣角,“只有傻瓜才瞪着指天的手指。”

这是什么游戏?还带收买路人的??Mikele顺着铜像手指看过去,远处有个供游客使用的望远镜。他摸摸口袋,还好出门前带了几个硬币。

透过望远镜,他看到远处有个戴着墨镜背着吉他留着胡子男人,手上拿着他的宝贝笔记本冲他挥了挥,然后放在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上。

“啊呀!您等一等!”Mikele大叫了出声。他发誓他前三十五年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奇妙的事情!此刻Mikele不得不捡回他丢失已久的长跑技能,在快傍晚六点的,开始有结束工作的家长带着孩子热闹起来了的游乐园里风一样地往回跑。

等他跑到原地的时候,那人当然已经消失,而他的笔记本安静地躺在他的后座上。

Mikele气还没能喘的上来的时候,公共电话又响了起来。

“Mikelangelo先生,您喜欢您玩的开心吗?我喜欢您扮演的鬼,我也喜欢您唱的purple rain。”对方的声音酥酥软软的,像是泡了巧克力牛奶的小熊饼干一样。

“您是谁?”

“第151页。”啪地一声,电话又被飞速挂断。

他翻到第151页,上面赫然写着:您晚了一步,我是tjohjohxipsf。[2]

[2]每个字母都往前移一位,就能得到singingwhore

 

5.

“六岁男孩趁父母入睡的时候,骑着单车离家出走。在德国公路被警察找到,他说离家出走是为了看星星。”不打算找工作之后弗洛不再只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他注意到了角落里这样一则报道。

弗洛其实也不知道他留着这个密码Mikele会不会有兴趣去破解他,或者说Mikele甚至直接对被耍得跑了大半个游乐场这件事感到不耐烦。他越想越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太过无聊了才会想出来这样的游戏。他躺在床上,笔记本已经被交还,床铺上留下一大块空白的凹陷。深色柔软的刘海似乎也因为本人的丧气而耷拉在额头上,而本人无心拨弄。弗洛毫无睡意,坐起来准备弹会吉他嚎两嗓子。要不干脆去Mikele的酒吧也做个驻唱歌手得了。他想。

 

6.

Mikele本人一点没觉得自己被耍了,相反,他今天玩的非常开心。他骑着车哼着曲回到酒吧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Merwan甚至问他是不是跟哪个姑娘有了新进展。至于对方留下来的那个密码,嘿,不是他说,对方也太小瞧在意大利服兵役破译过密码的他了!这种lettershift encryption是最基础不过的练习题了,更何况还有提示。[3]Mikele当晚就唱了purple rain,他唱千回百转的拉花,唱清亮的高音;他就着麦架扭动腰肢,曲末他用话筒撞击胸口模拟心跳。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自己状态特别好。他在酒吧里边唱边蹦,他觉得Merwan的酒吧需要扩大一些。

今晚Mikele得到了无数的尖叫和掌声,男人的和女人的;人们为他买一杯又一杯的酒,为他完美的演出而疯狂。

Mikele太久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了,他回到家打开ins,马上回关了弗洛。他发现对方也是搞音乐的,虽然粉丝不多,但几年前也办过乐队,发布过几首曲子。Ins上最近反而没有那么活跃,只有几个拨弄吉他的视频。

凌晨三点零四分,他终于把对方每一首完整的或是不完整的曲子都听了一遍。他承认,他非常想要认识这个男孩。对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唱情歌时软软的带点沙哑的转音就好像挠在心头的猫爪一样。而唱另一些歌的时候,对方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具有爆发力的黑嗓和藏在尾句里的哽咽让他喉咙一阵燥热。除了一些翻唱的曲子,他那零碎的谱曲也相当不错,即使是简单地用吉他弹出来,对方相当娴熟的技巧,行云流水的技法都让他着迷。他可以说,甚至一些旋律称得上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旋律之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对方简直是上帝派来的一个天使,或者是他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一个有才华,又称得上是知音的一个人!

Mikele第二天清早就去酒吧敲醒了Merwan,他摇着比自己还要壮一圈高上许多的男人,大声质问他:“那个捡到我本子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注意!”Merwan露出了标志性的坏笑,“可能深肤色也可能浅肤色?”

接下去几天Mikele都魂不守舍地在等那个男孩出现。他一定会再来酒吧,可是没有。或者再来游乐场,可是也没有。

正常人接下去会直接在ins上约出对方。Mikele偏偏不这样,因为他觉得太普通,他一定要亲自找到他。他在摇滚圈混了那么多年,有那么多狐朋狗友,他坚信没有一个他找不到的人。

[3]这全是我编的。

 

7.

弗洛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个粉丝,还是他日思夜想的MikelangeloLoconte。但看到对方关注了七千四百九十九个人之后他又低落了下去——万一只是有互粉习惯怎么办。

Mikele接下去几天就好像消失在了一样。

他开始在附近的咖啡店打工,最后也没有成为喝咖啡的白领的弗洛成为了给他们端上精致甜品的服务生。工作不算繁忙,薪资可以糊口,咖啡店的老板特别照顾他。空闲时他还可以拨拨吉他唱唱歌。弗洛觉得之前迷茫颓废的时期过去了。

只是他还贪心地想再要点什么。

独自弹吉他,独自调音,独自给吉他换弦,独自谱曲。偶尔的偶尔他找不到自己到处乱丢的拨片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展示出来的善良甜蜜那么无用,因为根本没有人来品尝。

他会在下班的时候去Mikele的酒吧听他唱歌,他当然不敢走进酒吧,只是远远地站在门口听。弗洛航莫特其实是个胆小鬼。

Mikele唱歌时特别专注,他当然不会注意到自己。这很好,这意味着他爱得很安全。对方和几年前没有区别,时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Mikele是大家眼里的星星,他被男人女人围在中间,他和每一个人都如此谈得来。Mikele的侧面在各种灯光下看着那么美,可是他却根本不敢细看。弗洛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多余。他的情感就好像一夜睡眠之后却没有消除的偏头痛,成为了荒诞的隐痛。

自己的使命已经达成,本子已经物归原主,游戏已经结束,他们都没有理由走进对方的生活。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弗洛觉得自己的胸膛好像蓦地被撞击了一下,留下了一块令人窒息的空白。

九月的最后一天,巴黎的夜晚开始转冷,弗洛觉得自己不该穿着短袖在晚上到处晃了。他想到那人的外套周围柔软的毛圈,要是能靠在上面蹭一蹭该多好啊。弗洛忍不住歪了歪脑袋,却只感受到一阵夜风。世界真实得近乎残酷,他的心好像蜷缩成一团的小猫咪。

他模模糊糊地又走到了Merwan的酒吧,把头轻轻地抵在玻璃窗上,不争气地抽了下鼻子。

突然,他发现玻璃窗里热闹的人群中心不是那个他一直寻找到身影。今天不是星期三呀!他眨巴着眼睛继续寻找,几乎要转动扶手冲进去了的时候,他听到背后有谁轻轻地拨弄吉他的琴弦。调子那么熟悉,是他创作的某个和弦。

弗洛怔在原地,轻柔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酒吧里热闹的人声传到了他耳朵里。

弗洛颤抖着回头。

“先生您终于出现啦!我找您找了好久啦!”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的男人这么说。

 

8.

2009年10月1日,普通的一天,游乐场里的棉花糖机还在搅着棉花糖,没有人骑的木马在音乐下不停地转动,树底下有几个小孩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而大笑。

弗洛航莫特的人生彻底改变了。他有了一个年长自己八岁的温柔恋人,他的音乐从此有人分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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